賴歌感覺游戲主腦就像一個小孩子, 還是一個很貪玩、很調皮、很狡猾的小孩。

如果游戲主腦但凡有點害人之心，這個試煉場就能在外星人侵略地球之前，先讓地球人喝上一壺, 鬧不好地球人能自己把自己幹死，順帶把地球也禍害了。

賴歌為什麽會和段厲他們商量要搞訓練營形式, 就是為了讓國家能從全國選拔出人品、道德以及自我控制力都非常優秀的人來先一步掌握力量，由這些人來組成執法隊和政府高層，來對付以後可能會出現的超能犯罪者，以及超越當代的黑科技。

每個人都想要擁有力量, 但在獲得力量後，能控制住自己不被欲望侵蝕的人又有幾個？

就是賴歌自己, 他也不敢保證自己在盛怒之下是否會殺錯人、打錯人, 他遇到不平事也會怨恨會生氣, 如果有人傷害他的家人，他更是會報覆。

普通人都還能為了一個饅頭拼出個你死我活，掌握了超能量的人呢？

如果沒有控制, 從法制社會變成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原始法, 勉強還能說是有控制。但真的每個人都能把自己的怒火控制在針對元兇上嗎？如果元兇的家人也辱罵你、小孩子拿石頭砸了你, 對方甚至還利用職權財富來妨礙你的人生，有幾個人真的能一笑了之？

到時報覆起來，那就不止是一戶口本, 而是凡是涉及的人都會被牽連。

而且很多人並不講究是非對錯, 他們只看自己和自己的親友是否被傷害。護短的人、幫親不幫理的人比比皆是, 甚至這種認識還被社會普遍讚揚。

你傷了我, 沒事。但你傷害了我家人和朋友, 你必須付出代價。

古時候為什麽會有殺敵人一定要連根拔除, 就是為了防止綿綿不絕的報覆。

我報覆你, 你報覆我，我的友人幫我，你的友人幫你，到最後卷入的就是無數人。

這還是有一定道德觀念的。

如果是心懷惡念的人掌握了超能力，如果是野心家掌握了超越別人的能量，如果是反社會人格的人……

恐怕試煉場開放三五年後，地球就會陷入大亂。

但游戲主腦顯然已經先一步想到了這點，它搞出了隨機試煉者，讓事情發展變得不可控，但它同時又給予了遏制超能者的方法，只看你能不能獲得，以及願不願意交給國家。

給你，偏偏又不能好好地給你好處，非要糖裏摻點玻璃渣，還要驗看人性。

但賴歌能怎麽辦？

游戲主腦雖然有了自我意識，但跟它談道德，它能跟你談宇宙大同。

何謂宇宙大同，那就是眾生眾物在它眼中都是平等的，就算是智慧生物，在它眼中也和螻蟻一樣。

地球人憑什麽就能獲得優待？

它就是在玩，就是在觀察人性，你能把它怎麽地？

是，他和段厲他們能找到游戲主腦威脅它、甚至銷毀它。

但人家游戲主腦又真的會坐以待斃嗎？

段中將當時去找游戲主腦麻煩，那是他這個人本來就沒有什麽感情，也沒有什麽眷戀的人和東西，他唯一在乎的賴重生沒了，他去找游戲主腦打架就沒有想過其他人會有什麽下場。

說句殘忍的話，段中將就沒有想過游戲主腦是否會在一怒之下摧毀整個北鬥星盟。不，他想過，但他不在乎。

而游戲主腦也深知這點，才會選擇退讓，選擇指點段中將過來尋找賴重生。

但賴歌不一樣啊，他有家有業，有親人有朋友，他在乎的東西太多。

他可以和游戲主腦吵架，也能和它小小打鬧幾次，但真去消滅游戲主腦，他顧忌的東西就太多了。

段厲和段中將顯然也很明白這點，所以他們只說去找游戲主腦談談，並沒有說一定要銷毀游戲主腦。

“別指望我會感謝你，你就是一個小混蛋。”賴歌嘀咕。

賴歌的貨車很快就讓華夏隊和D國隊發現，吉平用對講機聯系上了賴歌。

賴歌沒有立刻去和華夏隊員匯合，他在鎮裏賣了一圈水果，還真有不少人家打開屋門。

他半賣半送，打聽了不少事情。

直到他聽到清晰的打更聲。

有意思的是，更鼓聲一響，原本的瓢潑大雨立刻收勢，變成了毛毛細雨。

“打更人出現了，你們暫時別動。”賴歌把自己的光腦當做對講機使用。

一道龐大的人影從遠處慢慢走來，一邊走，一邊敲著更鼓：“外人入侵，小心門戶，如有侵犯，鑼鼓提醒！”

砰砰砰！隨著打更人出現，鎮中開了門窗的人家紛紛關上門窗，也沒有人喊住賴歌買水果了。

賴歌的貨車在打更人身邊慢慢停下。

打更人不是天生身形龐大，而是他穿了一件很古老的茅草蓑衣，還戴了一個遮掩住全部臉龐的巨大鬥笠。

“老哥你好，辛苦了，想跟您請教點事。”賴歌抓著一個蘋果就遞出去。

誰想打更人連看都不看他一眼，敲著更鼓繼續前行。

賴歌就開著車子跟在他身後。這不是虛擬游戲，不可能鏡子發布了打死打更人的任務，他們就真的上來就打死打更人。他們得先跟打更人接觸，了解打更人和鏡中人的聯系，然後再看怎麽做。

打更人圍繞整個鎮子走了一圈，包括石碑那裏。

看到打更人，華夏隊和D國隊都從帳篷裏走了出來，冒雨查看打更人。

吉平還想和打更人搭話，但打更人同樣沒有理睬他。

吉平看到賴歌的貨車，眼睛一亮，對賴歌示意。

賴歌點頭。

吉平飛快打開車門爬進了車頭。

苗鴻他們沒動，只好奇賴歌哪裏來的貨車。

D國人還以為這輛貨車原本就在鎮子裏，倒沒有多想，只是看到車上的豐富水果，都有點嘴饞。平時這些水果也不是多稀奇，但被扔到這麽一個奇妙的世界，平時地球常見的東西就特別吸引他們，尤其他們這一天吃的就是壓縮餅幹和奶酪棒。

吉平也很好奇，上車就問：“賴哥，還是你厲害，這車子哪裏弄來的？還有那麽多水果。”

賴歌笑笑，手指前方：“盯緊打更人。”

吉平見賴歌不願說，也沒有再追問，眼睛盯緊了前面的打更人。

打更人就像是不知道後面有一輛貨車跟著，當他把整個小鎮都走了一遍，人突然就消失了。

吉平啊呀一聲叫。

賴歌：“不急，他整點會再出來。”

當晚，打更人每兩個小時出來一次。

賴歌放棄貨車，和吉平幾人分別跟蹤打更人，但每次都會跟丟。

看到賴歌的貨車憑空消失，吉平幾個都當沒看到，也沒有追問賴歌。

地球觀眾就沒有這個顧忌了，尤其是華夏觀眾，老多人都在爆喊：“隨身空間啊這是！肯定是！”

異能和隨身空間的出現，讓華夏人乃至全地球人對試煉場帶來恐懼和不安壓到了最低，甚至許多人都在喊為什麽隨機到的試煉者不是我。

地球各國高層對此情況既十分樂見，又萬分擔憂。

吉平和賴歌商量，要不要對打更人出手。

賴歌參考那些鎮民的情況，搖頭：“我們跟蹤打更人，他也沒有對我們動手。如果我們先動手，不說打更人如何反擊，更有可能連鎮民一起激怒。”

吉平也不想在沒有了解情況前就對打更人下手。

天蒙蒙亮了，打更人最後一次出來，這次連D國人都幫忙圍追堵截打更人。

但打更人就像是和兩隊人捉迷藏一樣，你以為堵住他了，他轉眼就不見，更鼓聲沒一會兒就在別的地方響起。

天亮，雨停，打更人不再出現，那些鎮民也全都消失，小鎮再次變成空鎮。

D國人見此都很好奇，也很恐懼。

看在合作一晚上的份上，吉平指點他們去空屋中探查，說有可能會遇到試煉任務，但也有很大可能會遇到危險。

白天，賴歌帶著華夏隊員開始探索小鎮，他們進入空屋，專門尋找報紙、信件、繪畫之類的資料。

賴歌在搜尋這些東西時，也單獨跟華夏隊員解說了小鎮背景。

“你說這個世界因為出現特殊的能量潮汐，導致全世界很多人都變成了懷有特殊能力的超人？這些超人自稱新人類，破壞了整個世界的平衡，讓這個世界陷入大亂。而一位雨教授發明了一種能量武器，可以擊殺這些超人，這些超人為了報覆雨教授，就來到他的家鄉雨鎮進行破壞和虐殺？”吉平總結。

賴歌：“對。”

“新人類？是指像我們這樣激發異能的人？”陳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賴歌：“對。”

姚漢沁吐了吐舌尖，“如果我在學校就擁有異能，我早就把湖羊揍得哭爹喊娘，他家人我也老大耳括子打上去，把他們抽得滿地爬。”

陳明想到自己，如果他在進入試煉場之前就擁有用歌聲魅惑他人的能力，他能在平時忍住不用嗎？答案已經很明顯。

劉備倍更是半開玩笑地說：“如果我能獲得異能，哪怕只是身體更強壯，我希望能在足球場上所向披靡，一場球賽不管對手是誰都能灌進去十個球以上，以後更帶領我國足球隊稱霸全世界。”

大家一起笑起來。

“這份資料很有必要。”吉平正色道：“這裏和我們地球很像，如果沒有遏制異能者的方法，地球未來很可能也會遇到類似的情況。”

賴歌：“所以我們必須找到雨教授藏在這個小鎮中的研究資料。”

吉平幾個眼睛全都一亮：“這裏有那位雨教授的研究資料，關於能量武器？”

“對，據說當初新人類跑來雨鎮不止是為了報覆，最重要的目的還是為了尋找和搶奪這份資料。”

“他們要這份資料幹什麽？破解？尋找弱點？”

“都有吧。他們可能也想知道這種武器的制造方法，如果能知道弱點更好。”

有了賴歌的交代，華夏隊在小鎮中尋找文字和圖畫資料更仔細也更用心。

華夏隊員不知道，現在全世界看這個直播的人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在看他們。華夏上層更是接到了多國要求網絡會談的聯系。

目前，這種能量武器的資料只在雨鎮出現，也許其他地方也有類似的資料，甚至更好的，但這不是其他隊伍都還沒有激發相關任務嗎。

不說華夏高層如何痛並快樂著，試煉場的雨鎮中，苗鴻發現他布置的攝像頭似乎被人動過，仗著是白天，又在街道上，就單獨過去檢查。

這一去，苗鴻就成了又一失蹤人口。

等大家發現苗鴻失蹤，已經是中午集合的時候。

賴歌讓其他人盡量不要分散，他單獨去找苗鴻。

他還是憑借精神力去尋找苗鴻留下的精神波動，本以為要找上很久，沒想到他剛出發，就看到苗鴻手裏拿著什麽，失魂落魄地走了回來。

“阿苗！你跑去哪裏了？大家都在找你。”吉平急，拉過苗鴻就問。

李留白心細：“你手裏拿的是什麽？”

苗鴻回神，展開手掌心，眾人都嚇了一跳。

不是那東西可怕，而是……完全沒想到。

那是一枚小小的骷髏頭，小得還沒有成年人的拳頭大。

苗鴻眼圈紅紅的，冷不丁道：“我接到了我的試煉任務，幫他找到他媽媽。”

賴歌伸手：“介意嗎？”

苗鴻搖頭，把小骷髏頭放到賴歌手心裏。

賴歌握住骷髏頭，什麽都沒有感覺到。沒有精神力，也沒有任何其他陰晦的能量，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這枚骷髏頭被一種能量給強行縮小。

賴歌把骷髏頭還給苗鴻，“能說說經過嗎？”

苗鴻點頭：“我發現有兩個探頭被動過，就去檢查，檢查到第二個時……那個探頭裝在一個很隱蔽的角落，但位置很好，能看到街道兩邊，那裏有個屋檐，裏面還有一條很窄的巷子。巷子兩邊的墻很高，太陽照不進來，裏面很陰暗。我過去時隱約看到一個小孩蹲在那巷道裏，我……就過去看了。”

那小孩在玩扔石子的游戲，苗鴻安置的幾個探頭就是被小孩砸歪了。

苗鴻沒有立刻就能和小孩搭上話，他遭遇了一番鬼打墻，又修覆了一個破損的機器人玩具，才獲得小孩認可。

小孩得到玩具後，苗鴻耐心陪他玩了好幾個小時。也許他的耐心終於獲得小孩的信任，小孩用天真的聲音問他有沒有看到他媽媽，然後就請求苗鴻帶他找到他媽媽。

苗鴻答應後，小孩就變成了骷髏頭。

“我當時還在那條巷子中，進去後我才看到，那條巷子的兩邊墻上都是血跡，雨水都不能讓它們消失。那小孩的骷髏頭就落在墻角，但不見其他骨頭。”苗鴻還有點傷心，那個孩子長得玉雪可愛，最多三四歲，還穿著開襠褲，腦袋上紮著沖天小揪揪，就跟人參娃一樣。

“那你有沒有問他要怎麽找到他媽媽？”賴歌理解地問。

苗鴻收斂情緒回答：“他說他媽媽晚上才會回家。”

賴歌推測：“看來要等到晚上一家家去找了。”

於是晚上的任務又多了一個，苗鴻不顧大雨，穿著雨衣，捧著小骷髏頭，和自告奮勇的劉備倍一起，挨家挨戶地尋找小孩的媽媽。

賴歌則帶著其他人分成兩隊去圍堵打更人。

圍堵打更人的進展不怎麽樣，D國隊還出事了，他們傍晚進入了鎮診所，就一直沒能出來。

賴歌親自去鎮診所走了一趟，他感覺到D國隊那些人的精神力波動，卻就是找不到他們在哪裏。

賴歌猜測那一隊人很可能進入了某個特殊空間，就像陳明進去的那個小型舞臺一樣。

當時如果不是陳明略微有了異能覺醒跡象，他的歌聲引領著賴歌找到路，賴歌也不一定能那麽快找到陳明。

而現在賴歌知道D國隊員在哪裏，卻苦於找不到進入的門。強行突破的話則有一定危險，這個危險不單指賴歌會有危險，更可能會發生在失蹤者身上。

好在還有一天一夜的保護期，賴歌決定還是先把能量武器資料的事搞定。

只不過能量武器資料目前還沒有頭緒，也不知道放在哪裏，只賴歌的直覺告訴他，那個唯一可以在鎮中行走的打更人極有可能就是找到那份資料的關鍵。

就在賴歌一籌莫展想著要不要暴力破解時，苗鴻那邊傳來了好消息，他和劉備倍找到了小孩的母親。

苗鴻的任務大概是目前所有試煉任務中最簡單也最沒有危險的一個。不過這也是人家憑本事賺到的，這個任務的關鍵就是發現小孩、還要能修理那個壞掉的機器人。

整個華夏隊中，除了苗鴻，也就吉平因為懂爆破的緣故，對手工和機械維修不陌生，其他人拿到那個機器人也不知道怎麽修理。而且就算吉平能修理那個機器人，也不能修正機器人的程序。

只有苗鴻，他不但擅長機械維修，對編程和電腦軟硬件更是不陌生。

苗鴻剛把小孩的骷髏頭遞給那位母親，骷髏頭就自動變成了玉雪可愛的小頑童。

珍寶失而覆得，那位母親萬分感激之下送給苗鴻一個放大鏡。

苗鴻拿著那個鄭重其事裝在盒子裏的放大鏡啼笑皆非，但還是接過了這份感謝禮。

在即將離開時，那位母親忽然又說了一句：“你們想要的東西，只有打更人知道在哪裏。”

苗鴻倏然回頭，小狗一樣撲過去：“姐！求你再多說一點，你說的東西是不是那份能量武器的研究資料？我們要怎麽和打更人說上話？他不理我們啊！”

那位母親摟著兒子溫柔一笑：“找到他的家就好了。”

苗鴻再想細問，那位母親就帶著兒子緊閉屋門，無論苗鴻怎麽喊都不再開門。

但總算有了進一步的消息。

大家都顧不得看苗鴻完成試煉任務得到了什麽獎勵，而是先聚在一起商量怎麽找到打更人的家。

賴歌拍板：“所有人都不要再盯著打更人，我來。我有辦法跟蹤他，讓他不會發現。”

其他人也沒有非要逞能。

等賴歌去盯梢打更人時，苗鴻才想起來拿出他的獎勵。

和前兩人一樣，一個黑金色的小盒子，盒子裏有兩樣東西。

除了式樣完全一樣的試煉者個人終端手鐲以外，苗鴻得到的是一枚像皮膚一樣的芯片。

當苗鴻按照個人終端上的說明，把那枚芯片貼到自己後腦勺窩也就是枕骨大孔的位置，那枚芯片自動融入肌理，再怎麽摸看都尋不著了。

苗鴻已經看過說明，事先就和眾人說好，他在貼這枚芯片時就在石碑下的帳篷裏，貼好，他人就昏迷過去。

這個過程也不算昏迷，而是人機結合的必要過程。

華夏高層很高興，雖然苗鴻對那枚芯片描述得不多，但只看芯片貼合和消失的過程，就知道這份技術遠超地球。

人機集合在地球還屬於科學幻想之一，目前某些國家都有相關實驗，但因為種種原因，實驗並不算特別順利。

華夏高層高興的不僅僅是有了一個實際的研究素材——不是惡性研究，他們更為期待的是苗鴻在人機集合後能做到什麽程度。

賴歌這邊沒了拖累，他直接就進入了蒲桃空間。當打更人再次出現，他就不緊不慢地跟在其身邊。

打更人果然沒有發現他。

在沒有人盯梢的情況下，打更人也不再神出鬼沒，而是圍繞鎮子安安穩穩地進行他的工作。

打更人也沒有突然消失，他回到了起點，走進了一棟帶著院子的陳舊磚房中。

從外面看，磚房只有一層，占地不大，但院子很大，院墻很高，目測有兩米多，上面還插了很多玻璃碎片。

賴歌吃了一枚龍眼幹，圍著院子走了一圈。

他沒敲門，而是兩腳發力，輕輕一跳，輕松越過高有兩米的院落圍墻，跳入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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